简单休整过后，即刻上路。
我们没有背包，只能就地消耗掉所需物资，多余的留在原地，等需要时候再回来取。
这么做的风险当然很大，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。
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，我们还可以再探索一个地方。诸葛芸选中了就在超市后边不远处的一座医院，从超市的后门就可以直接过去。
如果丧尸的出现确如新闻中所说，是源自于一场瘟疫，那么医院可能就是资源最多的地方——
也是最危险的地方。
本来被寄托了全部希望的超市，我们扑了个空，失落的情绪在这时候反而转化成了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拼劲，即便是提出如此冒险的方案，居然没有人提出反对。
诸葛芸指路，卢克打先锋，蕾和我走在后面，她双爪捧着卷心菜，正在大口大口地啃食着。
她啃食卷心菜的动作实在称不上文雅，倒像是一头野兽：头大的卷心菜在她两只龙爪的持握下显得如此袖珍，像个苹果似的，三两口就能吞下肚去，透亮的汁水四处喷射，溅得她满脸都是。
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。
蕾看了看我，嘴里还在咀嚼着菜叶，一歪头。
“脸上沾到了哦。”
“……唔。”
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。
也对，对龙来说，吃完饭还要擦嘴，本来就是一件迷惑的事吧。
而且她还长着那对看起来就很不灵活的爪子。
我叹了口气，干脆伸手过去，用手帕在她脸颊上擦了擦。
这种感觉，甚至不像是在帮还不会说话的女儿擦嘴，倒像是在帮宠物顺毛。
“唔……”
似乎是觉得挺舒服，蕾把最后一口卷心菜吞下去之后，干脆直接把脸凑了上来，自己在手帕上蹭着。
说起来，我和她都还没说过几句话。
蕾是亚龙人，显然并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里会出现的生物。
蕾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，只能通过她日常的行为举止，和身上原始风浓郁的装扮，猜测她曾经所在世界的风貌。
她骁勇、善战、干净利落。和诸葛芸不同，蕾的话极少，是比起话语更擅长活动拳脚的类型。也是多亏了她在，我们在生化危机世界的任务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。
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向她道谢比较好呢？
当面说出来似乎有些突兀，终于还是选择了沉默，我帮蕾擦干净另外半边脸上的水渍，加快脚步跟上诸葛芸和卢克二人。
*
去往医院的路很短，路上没有很多丧尸，只有在街头游荡的几头腐化的狗。和丧尸相比，狗的行动更灵活，但也更脆弱，加上有诸葛芸的帮助，卢克一个人吸引注意力，几个来回，就轻轻松松地用钢筋敲碎了他们的脑袋。
可惜丧尸狗身上的肉都已经发臭了，没法当食物充饥。
情况不容乐观，我们把希望再次寄托在了医院上。
“这附近居然没有丧尸……有些奇怪，大家小心。”
诸葛芸眼中闪烁着金光，小声说道。她的军师眼已经开放了快一整天，如今夕阳西下，她看上去也有些疲惫了。
卢克和蕾对视一眼，点点头，各自张开战斗姿态，眼中亮起蓝光，分别守在队伍前后，我姑且也用上体型优势，护住身板最娇弱的诸葛芸。
一行四人，缓步走进医院大门。
“……走道，前面是大厅，两边的都是建筑残骸……地形太差了。”诸葛芸轻声啧舌。
的确，如果放在古代，将这样的地形放大到军争规模，两侧山峦，走道狭长，非进即退，可供迂回的空间极少，若在此处两军交战，就完全是兵力的比拼——倘若前方大厅有丧尸聚集，对人少势寡的我们来说相当不利。
然而，越是不想见到的事，越是容易发生在眼前。
行军到走廊中途的时候，远远的便传来窸窸窣窣的骚动。诸葛芸急忙叫停，四人往两侧分开，各自找到几块碎石藏身。
“一只，两只，三只……十五，能看到的一共十五只。”
诸葛芸的话让所有人都吞了口唾沫。
太多了。
“怎么办？靠我们的能力，根本没法对付这么多丧尸啊！”卢克轻声说道。
“这不是在想呢吗……”诸葛芸揉着太阳穴，不耐烦地说，“几乎整个大厅都塞满了，靠近入口两个，靠近前台两个，两边楼梯口各三个，四座电梯口各一个，还有一个在中间游荡……该死，堵得严严实实的，这怎么进去啊……”
军师陷入了苦战，卢克脸上再次露出烦闷，蕾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，求助似的看向我。
如果这时候我不说些什么，他们两个人可能在战场前都要再闹起矛盾来——她大概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。
我从废墟后探出头，快速扫视了一圈黑暗中的大厅，果然如诸葛芸所说，丧尸众多，且分布松散，所有关键的位置都被堵住，好像早就有人预先安排过了一般。
不过，似乎并非完全没有转机。
“诸葛小姐，你看下那边，左边角落是不是堆了一堆纸箱。”我往大厅左边一指。
诸葛芸顺着我指的方向，张开军师眼看去，耸耸肩说道：“是，应该是医疗物资之类的，上面写着易碎标签，怎么了？”
“如果是医疗物资，那就更好了，或许其中会有酒精。”
“酒精……啊！”诸葛芸下意识地叫出了声，但耳边随即传来丧尸的吼叫，她慌忙捂住嘴，压低声音说道，“你的意思是，用火攻？”
我点点头：“只要能有办法把那堆纸箱点燃，就算没办法真的烧到丧尸，也足够影响它们的注意力。如果他们被吸引，我们就可以乘虚而入，如果他们四散逃离，我们的位置，刚好适合将他们逐个击破。”
“那……怎么点火？”
“唔！”蕾举起了手……爪。
我们的目光都看向了她，只见亚龙人少女的嘴角正影影约约亮起火花。
果然龙都是会喷火的是吗。
我立刻有了不如让蕾直接把那堆丧尸烧光的冲动，但蕾很快就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，她能吐出的火球很小，能点燃纸箱似乎就已经是极限。
“全部交给你可以吗？”
我有些担心，但蕾自信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就这样吧，蕾从上面过去，点燃纸箱，等纸箱完全烧起来的时候，我们再行动。”
诸葛芸迅速安排好了作战计划，蕾挣开肉翼，连飞带攀地，顺着墙壁摸了上去。卢克也做好了战斗准备，诸葛芸则猫到我身后，偷偷摸摸拍了拍我的后背。
“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天赋。”
“过奖。”
前线很快传来捷报。
原本我只预想纸箱燃烧，事实上纸箱中的酒精造成了超乎计划的效果。温度使其膨胀，最终爆炸，形成一团红色的大火球，瞬间吞没了临近的几头丧尸。
剩下的丧尸本能地向四处奔去，卢克乘机大喝一声，抄起钢筋，将闯入走道的丧尸狠狠敲碎在一侧的建筑残骸上。
蕾完成了前线的任务，紧跟着也回到我们这边。诸葛芸乘胜追击，趁虚而入，甚至纸箱的火都还没熄灭，大厅中便已被清空。
暂时安全了。
*
我们决定就在医院大厅渡过一晚。
丧尸有怕火的特性，于是我又拜托蕾在大厅中央就着丧尸的尸体点起篝火，姑且保证此处的安全。
夜幕降临，喧嚣最终归于平静，我松了口气，又到了和诸葛芸单独聊天的时候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
“我辛苦什么，辛苦的是蕾。”
我笑了笑。
她说话还这么不客气，我就放心了。
诸葛芸伸了个懒腰，就地坐在我身边，轻轻按摩着眼睛。
“你的眼睛……”
“没事，就是有点累。”
“不然今天早些休息？”
“还不太想睡。”
她忽然仰起头，侧脸盯着我问道。
“你觉得蕾怎么样？”
“为什么忽然这么问？”
“因为她是我们的战斗力担当啊。”
“那倒是……确实。”
虽然把和敌人作战这种苦活推给一个女孩子实在有些不好，但她的战斗力远超在座另外两名男性也是不争的事实。
“不过……有一件关于蕾的事，我有点在意。”
“嗯？”
“她的食量。”
我看向蜷成一团，像猫一样睡着的蕾。
在初始小屋搜集到食物的时候，我是按照普通人的平均水平估计的消耗时间，但事实上，每个人的食量都有差距。比如诸葛芸只要一包零嘴就够应付一餐，换成卢克就得翻几倍。
诸如此类，每个人习惯吃的食物的类型、吃饭的时间、一天吃几顿等，都有微妙的差别。
我原打算在后续相处中逐渐习惯他们各自的生活习惯，随即就发现了蕾的异样之处。
或许是我对亚龙人有刻板偏见，但对蕾这样承担了团队接近一半的体力劳动的角色来说，每餐的食量居然少于卢克，甚至只略胜诸葛芸，这是显然很不寻常的。
算是个体差异吗？
蕾不是诸葛芸，不是会丝毫不在意别人说的话的类型，或者说，她对于我们的看法到底如何，我都一无所知……当然，也是出于礼貌，对她食量的疑惑，我没有当着她的面直接询问，只在晚上找诸葛芸说话时候讨论上两句。
“蕾的食量……的确，你这么一说，确实有些奇怪。”诸葛芸扶着下巴，“不过应该也没有那～么值得注意吧？可能她的确就是吃得少呢？”
“嗯……”
“我说，叶先生，你中午时候是不是摸她脸了。”
“嗯？”
“不要以为能逃过军师的眼睛哦。”
“不敢，不敢。”
原来关注点在这里吗？
诸葛芸双手交叉，紧紧盯着我。
“……我错了。”
我双手举过头顶选择投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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